那一场风、花、雪、月的事——从北疆到南疆，半个月的流浪杂记（完）

风雨断肠人

先前通过的泰山压顶般的巨石尚且有棱有角，说是自然形成的仍可接受，一转眼又到另一块巨石跟前，方方正正的，令我无论如何也相信，这是某大神用锋利的斧子劈开的。我猜这块方正的巨石是被故意移到这里挡道的，但为何又在底下开了通道。有心开了通道，但为何又开得这么低矮。我想巨石那边一定有极其尊贵的物品，任何人到了这都要低下他高傲的头，卑躬屈膝地通过。

路远安又在炫耀她的瑜珈功底，还不是一样要弯腰，只不过腰弯得比我有型而已。



除了身前一道道蛮横的阻隔，还要注意头顶扣人心弦的机关。两旁的岩壁啊，还是规矩地站立着好，只要稍微挠一下痒动一下，我们便要接受从天而降的好几万斤重的大礼包了。

风雨断肠人

在峡谷中绕了大半天，连棵草也没见着，真正的不毛之地。不过从没有一个不毛之地可以如此吸引我，我甚至有些留连忘返。游客真的很少，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甚至以为这是一座空谷。

踩着温软的细沙听着空谷来风，或者倚着冷硬的岩壁望着金色阳光，不知不觉已近黄昏，一天又过去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朝朝晨风，岁岁残阳，其实大峡谷并不寂寞，它只是沉默不语，静静地把岁月的流痕收藏。每一颗沙粒，都留下了岁月的足迹，每一道褶皱，都记载了岁月的回忆。触碰岁月的沧桑，仿佛穿越时空，幻想着另一个自我的故事。抓住岩壁上的影子，又激起我追风逐日的勇气。那金色的，不是阳光，而是我淡淡的轻狂。



出大峡谷的路上看到一幅飞天的壁画，飞天一直是人类的梦想，也希望这个梦想能一直飞翔。在望不尽沧海桑田变幻的大峡谷里，岁月流转，梦想不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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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峡谷归来

走出大峡谷，已超过六点。之前说过，新疆的白天很长，虽然过了六点，太阳仍精力旺盛，刺得人睁不开眼。还不算，风也很猛烈，迎着风，感觉脸上在不断掉皮。如此变态的风吹日晒，坚硬的岩石尚且不断被整容，何况人？

天山大峡谷虽然算是有名气的景区，却不在交通要道上，这个季节，也不会有旅游车接送。景区里的人似乎也已下班了，只有我们三个在门口傻傻地站着，守在绵延无尽的独库公路上。这就是去西部旅游的弊端，交通有太大变数，你不知如何去做下一秒的计划。又要施展惯用伎俩了，随手拦车。半天也等不到一辆车，好不容易等到一两辆，而且肯停下来，却不顺路，真要在大峡谷中数星星啊？终于等来一辆出租车，却只有两个座位，司机又不敢超载，我们只好分开走。还好，后面还跟来一辆库车至煤矿的末班车，就是我们早上坐过的那辆，而且刚好还剩一个座位。老天还是一直在眷顾我们的，回去要烧多几柱香了。大家终于能安全地回到库车聚首。



到了库车一个汉人市集，看到三位女孩在跳橡皮筋，勾起了我一丝童年的回忆。刚从大峡谷感受了历史悠远，而今却迎来天真烂漫，落差太大，加上夕阳产生令人晕眩的光影，我真的坠进梦中。

薛峰买的“八楼猪蹄”把我拉回现实，看着我的狼吞虎咽，薛峰和路远安说这十几天来从没见我吃得这么香。在伊斯兰世界里猪是污浊之物，吃了要被打进地狱，看来我是永世不得翻身了。

这一天，只是逛了个景区，或许很让驴友所不齿，我却很开心很回味，我认为它足以载入我人生旅行中的难忘一段了。在岁月的轮回中走了一遭，在南疆的风尘中醉了一回，我重新认识到，即使是不毛之地，也是可以奏出生命的强音的。而更让我兴奋的是，这一天，一直溢满阳光，天空蓝得让人窒息，我从头到脚直透心底都无比畅快。世上有些人，包括我，也包括你，不是一直在追寻这种灿烂吗？阳光永驻，我们便不断勇往直前。因为总有一种鼓励，在失意时驱散纠缠不休的阴霾，温暖在充满希望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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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enter]六、库车[/center]

流浪的日子快要到头了。

团结街

早早起来买好回乌鲁木齐的车票，这一天决定只在库车闲逛，感受下南疆的人文风情。

打听好路，前往人文氛围浓郁的地方，一般是老城区了。也不知叫什么地方，见有条“团结新桥”，姑且称这一片为团结街吧。希望“团结”二字真的是茅山道长的灵符，有这二字防身，我可以心安理得地走进维族人的势力范围。



南疆缺水，盛水的容器都锃亮锃亮的，非常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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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得到这是什么吗？不要老想着吃，吃下去你会喷很多泡泡出来。这是肥皂，多么有个性的肥皂啊，既可以洗衫冲凉，又可以拿来当石头砸人。



这是真的可以吃的了，库车的馕是出了名的~~~~~大。有些大到足以把我整个包进去。洒满芝麻叠得厚厚的，香啊。令人情不自禁想啃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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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有上等的烤全羊，还有上等的维族帅小伙。路远安强烈要求进去喝碗羊肉汤，不知是为了羊肉还是为了帅哥。不知是不是昨天猪蹄吃得爽了，一看到路远安抓起个羊蹄，我神经兮兮地问了句，“你不是说不吃猪肉的吗？”薛峰和路远安连忙把我制止，“嘘，你想死啊。在维族人的店里说猪肉？遇到极端分子立马拿刀砍你。”阿弥托佛，好在有“团结”护身符。



有些东西你尝了会令你回味无穷。正宗的酸奶，真正的酸。别看这只是刮些碗底的奶疙瘩，冲了碗水后再喝进去，还是酸得你牙都掉了。那种酸，足以让你回味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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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峰戴上这顶小圆帽真是个十足的维族人。有他在，维族人会对我们多几分亲切感吧。后来他把这顶帽子送给我，我是没机会戴的了，就当是把这份远在新疆的浓浓友情带回家。



少数民族的饰物都相当华美，传统中还贴近时事，2008奥运，北京欢迎你。那一场举世瞩目的盛大典礼，似乎仍历历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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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族人家

在热闹的团结街转了一圈，不知不觉转入这条清静的街上。这条街上的房屋都比较简陋陈旧，而且没有机动车，人们都喜欢用马车作交通工具。踢踏踢踏，马蹄声落，带我们回到那个久远的年代。



路上遇到位维族老大爷，我们跟他打招呼，他很友好的回应，并主动跟我们攀谈。虽然他普通话有点生硬，但我们还是交流得很愉快。后来我们要求到他家参观一下，他很爽快地答应了。真是位慈眉善目的长者，他温暖的笑容可以化解一切怨恨忧愁。其实我们跟维族人也是能和睦相处的呀，大家也不要把新疆想象得那么恐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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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爷带我们绕来绕去，拐进一些更僻静的小巷，几乎无人踏足，虽然很简单，但很干净。走在这么安静的地方，我只想慢慢踱步，抓紧时间去多享受些南疆的阳光。



老大爷家到了。庭院深深深几许，朱红漆大门，粉白的屋墙，还有必不可少的常青葡萄藤。又是一个安逸之家，令我想起塔城的胡师傅。不过这可是地道的维族人家，也是我人生第一次走进维族人的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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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爷很好客，立刻拿出那大大的馕。小家伙睡得很香，香喷喷的馕就放在他旁边，他在梦中是否也在大快朵颐呢。



屋里都铺满精美的毯子，很干净整齐，看来主人蛮有修养的。老大爷跟他老伴一起跟我们聊天，聊到他们的家人时，他们更是打开话匣子了。他们的儿女都到大城市工作了，他们感到很骄傲，只是儿女都很少回来。城里人每天累死累活的，不是担心这个就是焦虑那个，都忘了快乐是啥滋味了，看看老大爷老大娘，不用为生活操心，没有太多的心事烦扰，深居简出，无聊时跟孙子们耍耍，小日子过得可滋润了。城里的年轻人们，如果累了就回家看看吧，父母们会更开心，而你也会收获到久违的快乐。



新疆人喜欢喝油茶，不管是普洱、铁观音、大红袍还是其他各种各样的茶，喝茶凝神养气、六根清静。我们大家都需要喝多点茶，处理问题时，多一分冷静，少一点烦躁，世界不就很和谐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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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车大寺

Hi，欢迎前往参观库车大寺，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不理不睬一定后悔。库车欢迎你，大寺也很美丽。是不是很有做导游的潜质呢。不过咋看起来像摆地摊的小二哥了。库车大寺是新疆境内仅次于喀什艾提尕尔清真寺的第二大寺，去了一定会有收获的。



远远地看见大寺静静地伫立着，周围的环境很朴素，只有几株绿树陪伴。院墙、地面，直至蓝天，都是纤尘不染，一个纯正的伊斯兰清净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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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车大寺比之前到过的清真寺都有气魄多了，而且更有艺术感。这是高耸的门楼，全由青砖砌成，庄严挺拔。



高大的柱子直指蓝天。世人皆是喜欢用高大雄伟的建筑来纪念心中神圣的东西，是不是只有高大，才能彰显出神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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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寺给人的整体感觉是，干净、光鲜，但这大门却略显破旧，建造者当初是不是既想表达伊斯兰教要不断创新并保持活力，又想告诉大家伊斯兰教也是历史悠久并历尽沧桑的。

现在没到做礼拜时刻，当地人不会过来，而旅游季节已过，基本上没什么游客，所以我们差不多是包场来参观大寺的。这样，更容易让我们找到清净的真谛吧。



一进去首先是这个穹窿式楼顶把我们吸引。这个顶有四五层楼高吧，中间没有任何阻隔，让人感觉很高远，像天宇。这座建筑是宣礼塔，它就是一个空心的大钟，宽敞的空间里，古兰经的信条在四处飘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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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这是什么植物，叶子大大的，与南疆的缺水环境很不匹配。果实像长满疙瘩，许多粒小小的组合成一颗大大的，青翠欲滴。这种植物满大街都是，库车大寺里更是长得茂盛非常。至少，它提供了足够多的阴凉，让人们更容易保持清静。



要进入礼拜大厅了，庄严肃穆且与神最近的地方，必须保持干净，任何人都要脱鞋才能入内。不过看起来，这礼拜大厅的门面跟大门一样破落。后来才了解到，原来这库车大寺以前都是木质结构，后来差不多尽毁于一场大火中，现在看到的青砖建筑都是新修缮的，而为数不多的木质建筑，就是抢救出来的原始建筑，真正的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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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拜大厅里一入眼便是厚厚的红绿地毯，接着是整齐排列的红木柱子。大厅有纵横8行的64根六棱形大柱，撑起一个1500平方米的空间，可容纳3000人做大礼拜。



而天花板更是华丽壮观，据说由102块方格画图组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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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厅的窗户跟柱子整齐对应着，两边各八扇。这时整个大厅只有我们三人，空荡荡的，非常安静，甚至能听到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地毯上的声音。



穿过大厅，里面还有个小房间，地毯更精美，似乎是活动的中心，恐怕要高层人士才能入内。墙体都是白色，可能是要营造一种肃穆圣洁的氛围，不过我看了却觉得很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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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一提的是，礼拜大厅旁边有一处“宗教法庭”，里面还存有很多旧时的法器。这是政教合一的产物，也是新疆保留的为数不多的伊斯兰教司法机构遗址。

不过我对宗教真的不感兴趣。比起思考宗教的问题，我更钟爱倚着古旧的木房子，看刚猛的阳光洒在雄伟而光鲜的门楼和宣礼塔上了，这让人感到一种新生的力量。



旧貎换新颜，挺好的，虽然少了份沧桑，却像含苞待放的花朵，有更多的希望与吸引力。但如果两者能结合起来就完美了，就像做人，有足够的阅历与经验，又能保持热血与激情。这样的人是要做大事业的，我只能敬而远之，因为我做不了这种人，我妒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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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疆的最后时光

从库车大寺出来，我们也坐上马车，五毛钱一位，摇摇晃晃，散散慢慢，暴露在炽热的阳光下。不过我们毫无顾忌，突然意识到在南疆的日子快要到头了，心生烦躁。南疆的阳光，你一如传说般暴戾，为何我却依然对你如此眷恋？你蛮横地攻击着，给我们的肌肤带来侵害，但对我们影响更多的，是你无限的激情与恒久的灿烂。



离别的时间越来越近，我做什么都心不在焉，这个有点名气的某亲王府，我也只投去匆匆一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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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在我离去之前，我还是竭力地收集各种各样的美丽，以让这段南疆之旅更丰满。“吐鲁番的葡萄哈蜜的瓜，库车的姑娘像朵花”，虽然炽热的阳光不断侵袭，虽然漫天的风沙轮番攻击，库车的姑娘依旧皮肤光滑白晰，美艳动人。一凝眸回首，便倾倒整个世界。新疆的丝巾也是上品，质地柔滑，图案精美，引无数女孩况风骚。



后来，我们干脆哪也不去，在一小饭馆门前，几支啤酒，几碟小菜，唱着熟悉或陌生的歌，玩着幼稚或神经的游戏，从没想到我们会唱这么多歌，从《南泥湾》到《菊花台》，从《两只小山羊》到《More Than I Can Say》，各个年代，各种风格，都尝试个遍。从没想到三个人玩“星期天逛公园”的游戏也可以这么high，我们还对游戏进行升级，不只是看动物，还看花、看水果、看蔬菜……饭馆门前，不时爆出我们肆无忌惮的大笑，吸引了无数当地人的目光。而那天我穿着脏兮兮的迷彩，头发蓬乱，口沫横飞，手舞足蹈，十足个叛逆放纵而激情四溢的80后。南疆的天空下，我们的笑声是否也飘进悠久的历史尘埃中，随风挥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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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了，流浪

终于还是上了开往乌鲁木齐的汽车，南疆，告别了；新疆之旅，将要结束了；流浪的背影，逐渐远离了；风、花、雪、月的故事，已植入回忆中了。

夜阑人静，世界仿佛只剩下老司机不断嗑瓜子的声音，朦胧中仿佛被某样东西激醒，睁开眼，一轮明月扑面而来，勾起我无限回忆。从塔城的新月，到伊犁的半月，再到南疆的满月，一转眼，我已在新疆飘了半个月。除了路上的朋友，原来月亮也一直在默默地陪伴着我。她不像太阳那么刚猛有威慑力，但她冷艳柔美，只轻轻一拂，便能将人的心融化。她就是慈祥的母亲，默默地送来温情。与月相伴，流浪的人，忘尽风霜劳顿，只剩幸福。

每次出游都像做了一场梦，草原浩瀚、山花烂漫、湖水蓝净、河谷幽秘、山峡雄浑、大漠辽远……这次梦得尤其深，为什么要让我醒来？人生啊，总有太多束缚，不能一直潇洒走下去。念去去，天阔云低逐西风，纵有千般眷恋，更与何人说。

年龄越来越大，责任越来越重，激情越来越淡，这种无拘无束的流浪日子啊，何时再度来到？

风继续吹，吹不尽天涯海角的路；
花惹人醉，醉卧在逍遥快活之林；
雪一直飘，飘不出无疆无界的梦；
月留人笑，笑傲在自由放纵之巅。
人是否需要点刺激，
在平凡沉闷的生命里，
流年不成虚度，
浪迹没有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