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皆兵

轻颦

　刚到深圳时，每一次的出门都如同一次小小的人生历练。
那时候我在一家出版社做采编，每日奔命在深圳的大街小巷，一天八、九个小时跑下来，小脚浮肿、肌肉酸痛，所有的面部表情都因地心引力的缘故而往下垮。而下班挤车回家，则是人生的另一种痛苦。很多时候我都不得不挤在状如沙丁鱼罐头的车厢里，一路轻晃着回家。当然人多，亦有一个好处，就是节省了很多无谓消耗的体力，站在人群中，你完全不必担心会跌倒，但如此一来也有失窃的危险。
　我就这样在身心俱疲的情况下，被盗了三次。

　第一次在一个春光明媚的午后，我和同事去关外办事。
　那个下午阳光温暖迤丽，空气中有纯净的清香，阳光似乎过滤了一切丑陋的东西。我背着一个很卡通的包，一脸纯洁的表情，在人丛中穿梭。当然此种招摇过市的结果是当我下车后，发现背包张着大大的嘴，和我当时的表情一模一样：一脸的愕然与茫茫然。
第二次是在急匆匆上班的途中。一路上，我只顾着看手表，忘记了照看我的钱包，到了公司才发现包被触目惊心地划了好大一个“洞”，里面的东西没被偷走的也被我漏掉了。

　第三次干脆连身份证也掉了。
　当时的我，警惕性已是空前的高涨。一感觉不对，我马上跟下车，而在车上如同性恋似的在我身边擦来擦去、亲密无“间”的两个女孩子，一溜烟就没影了。在深圳，没有身份证无异于司机被吊销了驾驶证。我就在细雨纷飞的街头，情绪几近歇斯底里的，去找警察。那是一个年轻的很有爱心的民警。我就在他一脸同情眼光的照耀下，抽抽噎噎地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结果我得到了好心的警告与同情，并记下了身份号码、电话、地址等。然后，等待奇迹从天而降。

　当然，奇迹没有发生。
　从此，我就草木皆兵的以为身边的人都是小偷。而经验告诉我：坐着的安全系数要远大过站着。以后上车，我就把要给老人小孩让座的起码的美德丢到了九霄云外，亦养成了一个特殊的嗜好：一上车，我就会眼光四处扫荡，巡察哪里有座位或谁最有可能会在下一站下车。

　有时窃想：搭车亦如一场小小的人生，有时你会下注在某个人身上，以为他最有可能是最先“上岸”的一个，而你亦可最先得到眷顾。结果是后到的人一个个都舒舒服服地坐下了，你还在那里与疲惫打拼。如果不幸遇到某位屁股好象生在座位上的主，那更是会上升到人生悲剧的高度。遇到这种情况，一般我会采用“目光求助法”，在一而再、再而三的示意下，此法居然屡有奇效。

　有一天，一位中年男人就在我一再的目光扫射之下败下阵来。他慌忙地让座，我一脸甜蜜地道谢、就座。正当我陶醉在自己的魅力里，却看到他双手捂包、慌乱的神情，这才回过神来：敢情，他把我当小偷了？

飘曳

人生百态: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