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欲飘而人远

北 狼

　　那年，关外的风很急。站在前哨峰的楼台，城墙外是遍眼的黄，风由北而来。城墙上的旗麾嘭嘭作响，似欲夺风而去。秋来了，城北的人要过冬，在早春颁布了禁边令后，我知道了今秋会有这场风。


　　不经意的缩了缩脖子，突然惊醒，自己已经陪着旗杆站了几个时辰，身边站岗的弟兄已经换了两拨。部属们也早习惯我每天在自己的将旗下站立远望，只是今天我和他们面瞧的是同一个方向。没谁知道，旗上面我的姓有一点红，还多了一个名。那是离开京城前我恳求她给绣上的。那晚，她就坐在公主府的大堂上“补”着将旗，在吱吱做响的香油灯下，一针一线用和旗一样颜色的线，把自己的名埋藏在我的姓旁边。

　　“君知，女子本不可触摸以受将之旗，旗上再添妾身之名，可妥”她头也没抬，手也没停，轻声问着。我走过去，在她脚旁边的地板轻轻的坐下，由下而上的仰望那张在灯前在鲜红的旗映照下微红的脸。
　　那晚，初春的地板有点湿，有点凉。早上在庭议既无法阻止禁边贸易令的实施，又被那班靠“和番”守家卫国的大臣们摆了一道。只有退之求个换防守疆之职。冰凉的地板和我心是同一个温度。
　　“無畏我的公主”我索性躺了下来，伸直了脚，靴子刚好压到她的裙角。“啊！你。。。”她周身抖了一下，抽出在绣框下的手，纤柔的食指以托着一颗小红珠，我猛的坐了起来，伸出了手，可手在尽量伸直后，离她的手就一拳的距离停住了。她抬起头，我们的眼光顺着彼此的手抚摸到对方的眼。
　　“哎！”她笑了，第一次明明白白的对着我笑，往日那张矜持高贵的脸散了，明眸的眼也在那一刻直视着我。时光仿佛停了下来，两眼中间多了一条无形的线，牵连着彼此抖动的心，我的指尖在那一拳之距静静感受到那只纤手的温柔，真静，有她的心跳。只有小红珠在柔柔轻盈的变大。
　　我微微启着唇，她调皮的眨了下眼，轻轻的把手移到我的姓上面，用指轻轻的抚了一下。红珠不见了，我的姓多了一点红.......
　　“等我，飘雪的时候，就是我的归期，我不会让你出关的。”
　　“好，我在，等姓你的姓。。。。。”

　　“将军，来了来了，兵部五百里加急。”一阵脚步，打断了我的思索。
　　“嗯，回去”心里不由一阵莫名的轻躁，和轻松。等待的季节已经结束。
　　“人齐了？”我扫了一眼帐中挺立的将官校尉。。。、“念” 。
　　“。。。今春禁边以见成效，自秋起未见敌之游骑骚扰边疆，足见式微，应无战需粮草做大举入侵之举，我军以固守观忘为宜，火器等物，需开春运到。。。兵衅一开，祸及全野。特命：限提督将军出关兵将人数两千人上，需呈报都督府批复。。。”文案的声音渐轻?
　　“都听清了吧，呵，提督将军两千兵力调拨权。。。”
　　上月呈报兵部要求调拨未到位的守城火器及批示出关主动歼敌的请战函换回这纸公文。
　　静，很静。城楼上的旗帜蟛嘭之声犹如在耳。。。。。
　　“出关，每人备马两匹。。。巡视各个敌军可能聚积兵力粮草之所。。。。见敌务主动驱着。。。”

　　那晚太阳刚落山，我带着两千精骑，悄然北去，她的旗就在我背上背着。关外很阔，蓝蓝的天下是广阔的平原，只是静了点。

　　出关已经五天，风也好象停了。是因为到了风眼了吗？
　　命运之神似乎在我们这边，前锋来报，发现敌大量屯粮草之地，离我仅几里地。

　　可命运肯定不在我和这两千弟兄这边。
　　天马上黑了，“下马，休息。半个时辰后出击，速骑，不恋战，烧粮为主。”
　　心中一阵安慰。我解下背后的旗轻轻在地上展开，那一滴红在四周杀气腾腾的马蹄下显得更温柔。。。


　　“上马，备弩。出击”。。。。。
　　
　　那年雪飘了，没北风，京城难得的安宁。他还没有回来。他的信都有点皱：
　　。。公主殿下，边陲无战事，可风一天比一天猛。今我军之装备不足，守关火器未到，遇敌来袭，实为被动。以呈报兵部，务主动出击，断敌之集结，务在雪起前换防归来。。。早起巡视前哨，偷闲报于君安。
　　。。　兵部公函随落日而至，所求以答复，近日我将亲率大军巡视各处，寻找战机。以我军之威，天定佑着。静夜无眠，与君轻语。


　　满纸兵事，可我还是喜欢，读了再读。雪飘了一个月了。。。他没回来。

　　我静静的等，谁都知道我在静静的等。

　　后来我在边关捷报中知道，我天军倾全力出击大胜，他所部催毁了敌粮草囤集地，逼敌后撤几百里；再后来我又看到有我名字的旗，他的一个亲兵送来的。他的姓已经有好大一块暗红在上面。。。
　　
　　我在，我姓了他的姓。那年雪飘后的每一年。

白云

此文建议寄给王家卫做剧本.

飘曳

精彩啊

北 狼

没事胡写来着，谢谢欣赏:I:I:I

花间一壶酒

居然还是狼狼的原创啊.赞.荡气回肠的好文章.8D

清茶漫语

好文章,写的真好,反复看了很多遍,在新春--------

雪未下,人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