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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 父 亲 走 了 , 故 乡 远 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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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5 10:5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身体看起来一向健康的父亲因心脑血管疾病疗养百余日后病情突然加重,还没容我兄弟二人从深圳赶回见最后一面,就匆匆去了。

我家属于“半边户”,意思是:父亲在外工作,是国家干部,吃“商品粮”;母亲在家务农,照看子女,吃“农村粮”。在物质匮乏、人人自危的那个年代,繁剧的政治运动折腾得包括父亲在内的许多基层行政干部不但难以养家,甚至连与家人在一起的时间也没有。

在我的印象里,父亲匆匆离家的背影比较全家共叙天伦之乐的情形更加清晰、更加难以忘记。也找不出小时候听父亲讲故事的记忆了,只记得那时常常因为“不听话”,屡次由终于回家的父亲用指关节弯成的“板栗”来一总奖励。虽然父亲也给我们买过糖果,但是从来没有亲手给过我扪,都是由母亲收好,在待客后的剩余里分些给我们。一脸的严肃、一贯的带着那个时代特色的批评的语调,就是父亲在我儿时记忆里的全部影像了。

我初中开始寄宿学校,尔后长年在外读书、工作,与父亲接触的机会越发稀少,即使有书信、电话往来,也常常是不知道写什么好、说什么好,儿女情长不是男儿风格,指点江山又与父亲缺乏共识,因此礼节性问候之后往往就是实质性要求(比如读书时向家里要钱),那种心与心的交流几乎是没有的。

这次父亲发病,半身瘫痪,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我请了近20天的假回去看护他,才算是有亲自尽孝心的机会。我尽量日夜不离,买水果、喂汤水、换尿盆、搽洗身体、全身做按摩,醒时执手相谈,困时相伴而眠,回想起来,这旬余日的相守,竟是这一生中我与父亲相处最亲密的时间。即使在这样一段时间,我与父亲的沟通也仍然不乏障碍,我对父亲长年当“干部”而形成的思维习惯、生活习惯不认可,父亲也的确不知道我一天到晚到底在干什么了,只是一味地关心我的工作、我的生活。我告诉父亲: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做马牛,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追求,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幸福,只要您身体健康、晚年幸福,就是儿孙最大的福分。

父亲病情稳定后出院回家疗养,姐姐、妹妹,全天候照看他,我和兄长返深圳继续工作。总觉得父亲慢慢可以恢复,因为老年人中风是经常见的,康复的例子也很多,至少不会在短期内有生命危险,况且父亲身体一向很好,旧历年前应该不会有事的。没有想到上次的分别竟成永别。

后事很老套,完全按照湘南农村的习惯来进行。披麻、戴孝、跪迎、跪送、喊祭、哭灵,一切由族中长辈安排。女眷们嚎啕是哀,男人们默默抽烟,一边一张一张地给香火炉添加纸钱,一边一根一根地抽着纸烟,借烟雾的缭绕来混沌洋溢在眼眶里的泪水。几个昼夜,抽完了几年来的烟,引发了几年前的气管病。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更好的方法来与永远不能言语的老父沟通心念。

我们兄弟长期在外,老家已没有房屋,扶灵归省是为了父亲能与几年前先父亲而去的母亲团圆,这是父亲遗愿。安放好父亲,回望古朴的旧堂屋,我知道,是长久作别故乡的时候了。

如果说家是一只装水的木桶,那么母亲就是桶底。几年前母亲亡故,桶底便已经掉了,再不能装水了。而父亲是把桶周边的木板捆扎在一起的桶箍,如今桶箍也散了,早已形同虚设的木桶顷刻间土崩瓦解了。

没有父亲母亲的感召,回家不再是不需要理由的了。我深呼吸故乡的气息,徜徉在百年老屋中,看青瓦、看木椽、看火泥、看粉墙、看布局、看匠心、看老祖宗的雄心壮志。故乡的老屋,砖虽破、木虽残,经得起风雨,经得起霜雪,惟独经不起人去屋空的荒凉。故乡的青壮年大都出走了,留下气势恢弘的老屋与巍巍老者一同静穆。


象精致如锦缎的祭礼一样,故乡不会再以过往的方式存续下去了,新的生活又将如何开始?我曾经试图把自己的理想告诉父亲,告诉父亲我们正在尝试新的开始:就象孔子学礼学祭一样,我们也在学习新的伦理,新礼旧礼不见得相容,但是本质都是为了让我们的生活有规有矩,这个规矩或许就从深圳开始,儿辈们正在参与缔造。

带着厚厚的族谱,兄长与我一路驱车回深圳,在新地方,我们决意建立自己新的家园。
发表于 2006-1-5 12:01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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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天下父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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